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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篇真正意義上的完結文,感謝一直看下來的小夥伴們。 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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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樂太醫來看過了,說沒有大礙。”樂太醫來的事情也定然瞞不住皇後。

皇後一臉憂郁地道:“阿薇,母後有了身孕,反應的厲害,不能時時去照看你,阿薇你可別怪母後啊!”

趙紫薇微笑道:“母後身子要緊,母後不必擔心。”

皇後也微微一笑,自不言語。趙紫薇見綠痕和秀雲一前一後地跟在皇後的步攆旁邊,心道,果然綠痕成了陳茹的貼身宮女了麽?

路上,兩人又遇見了趙祁。趙祁顯然精神不錯,一身朱紅色大氅,裏面是剛換上的艾薩克,興許是因為去賞花,人倒是顯得很精神。

三人並駕,宮道仍顯寬敞。不一會兒,就到了流霞宮前。

陸貴妃和盧婕妤、李氏姐妹、張貴嬪均等在門口。人人臉上均帶著笑意,不過姿態各自不同。

陸貴妃一身玫瑰紫遍地繡蝴蝶蘭大氅,身材愈見豐腴,臉蛋頗為圓滿,頭頂回鶻望仙髻,身旁的素柔撐著一柄同色綢傘,面含喜色,整個人顯得嬌艷明麗,不可方物。

蘭妃娘娘一身秋香色暗花明柳大氅,隱隱露出纖腰,安靜時越發的嬌美可愛,小宮女撐著一柄白玉蘭花丁香色綢傘。

惠妃娘娘則是一身暗紅色大氅,色調微暗,梳了,人越發顯得溫柔內斂,身旁同樣撐著一件落地花紅綢傘,

張貴嬪則是一身群青色大氅,在一群花紅柳綠中顯得顏色黯淡,頭頂一柄象牙白素綢傘,頭挽圓髻,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,自有幾分倚風芙蕖的味道。

這幾個人穿著倒都是尋常,最奇怪的是盧婕妤。

盧婕妤沒有打傘,居然披著一身紫竹篾片蓑衣,有雨點混雜著雪花打在光溜溜的蓑衣上,很快陰濕一片。而盧婕妤仍舊笑意盈盈地站在雨夾雪中,臉色略微蒼白,但看起來精神很好。傘?盧婕妤沒有打傘。

趙紫薇居然有種好心酸的感覺,為了爭寵做到這樣,也是醉了。

三人下了步攆,在眾妃的逢迎下,進了流霞宮。一行人進了蓋頂拱廊,趙祁微微斜覷了盧婕妤一眼,微微皺眉道:“怎麽今日穿成這個樣子?”

盧婕妤好歹抓到機會,溫柔一笑,慈愛的目光從趙紫薇身上轉了轉,又對著趙祁道:“回皇上,這是公主送給嬪妾的,今日先時見了下雪,原本不想穿這個的,但是後來見成了雨水,這才將這紫竹蓑衣拿了出來。公主好心送給嬪妾,把嬪妾當做母妃,嬪妾總得全了公主的孝心哪,因此這才拿了出來穿上。皇上,不會怪罪吧。”

趙紫薇差點沒站穩,盧婕妤你還真敢說啊。

眾妃這才知道,盧婕妤為何今日突然穿著蓑衣來了,盧婕妤說罷,趁機看了看剛才嘲笑她的陸貴妃。陸貴妃有些氣怔,心想果然皇後娘娘說的沒錯,還是要討好小公主才行。不知道我送得那兩盆鳳仙花,小公主看了喜歡不喜歡?

趙祁低頭詢問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兒。

趙紫薇想起了劉嬤嬤和張貴嬪勸她的那些話,面無表情地點點頭。趙祁不覺有他,想著也沒規定下雨夾雪的時候不能穿蓑衣啊,因此便道:“既然是阿薇同意的,我自然不會怪罪,但看著不像,下次下雪可別穿了罷。”

盧婕妤笑著行禮:“謹遵皇上吩咐。”起身,看著走在一眾宮妃最前面的被趙祁領著手的趙紫薇。心想,這個小公主果然是好拿捏的,皇後娘娘說的沒錯,只要能夠將小公主拿住,不愁恩寵。

走至後殿,穿過一叢花圃,早有太監將暖室簾子高高打起,先是趙祁和趙紫薇,而後是皇後等人魚貫而入。

走進暖室,只覺得人渾身一熱,不一會兒趙紫薇的臉頰就微微發熱,如同抹了胭脂一樣。皇後見了,心內不快,心想,看來沒了劉嬤嬤的照顧,小丫頭片子過得還是不錯的,反而自己反應的厲害,飯菜不下,臉色蠟黃,塗了好幾層胭脂,才顯得氣色略微好些,看來盧婕妤的叨擾並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,還得加強攻勢才行,不能讓你過得太舒服了。

眾人依照位分坐下,奉茶宮女一一奉上茶來,趙祁似乎心情不錯,陸貴妃趕緊道:“皇上,咱們去賞花吧。”

趙祁道:“哎,先不急,先坐坐,朕剛剛下朝,倒是有點疲乏,先坐一會兒,說說話。”又問皇後道:“皇後近幾日感覺如何啊?”

皇後道:“謝皇上關心,臣妾覺得近些日子,身子沈了許多,也倦怠了許多,好在今日精神尚好,可以陪伴皇上和諸位姐妹來賞花。只是,”皇後臉色轉憂,“自從臣妾有了身孕,反應的厲害,雖然想要常常去見阿薇,但一直覺得身子疲乏的很,所以對阿薇疏於照顧,臣妾一直覺得對不住阿薇,”接著又臉色一喜,道:“幸好有婕妤妹妹時常去照看,我也就放心了,今日顯見得阿薇很是喜歡盧婕妤,我這顆心更是踏實了許多。”

趙紫薇禁不住撇撇嘴。

趙祁見她氣色卻是不比以前,便和顏悅色地道:“不怪皇後。”又望了望皇後的肚子道,“都怪這個小家夥,既讓你娘受苦,又讓你姐姐沒有人照看。”自從陳英讓張遠撤換了太醫院幾乎所有的人之後,陳英在朝上百般逢迎,皇後也時常吹吹枕邊風,趙祁估計把轉胎丸的事情早就跑到了腦後。

陳茹聽他話裏的柔情,但不滿他提到的後一句,便說道:“婕妤妹妹很是細心,不會怠慢阿薇的。”

蘭妃微微冷笑道:“皇後娘娘這是要將公主讓婕妤來養嗎?”

皇後的臉色微變,“自然不是。”要養也輪不到她啊,貴妃,蘭妃、惠妃,各個都排著對呢……

陸貴妃聽了,動了心思,道:“若是皇後娘娘沒有時間照顧,不如讓公主搬來流霞宮,讓臣妾來照顧,臣妾一定好好照顧公主,待得皇後娘娘身子方便了,再將公主送回去。”到時候公主跟她有了感情,而皇後又生了自己的孩子,說不定公主以後就讓她養了也不一定,看了看趙祁身邊玲瓏剔透的小人兒,想想就覺得今後的日子有了依靠,十分可喜。

趙祁也有些動搖,但他不想讓陸貴妃來養,怕她性格太毛躁,又不怎麽聰明,容易讓人當槍使。若說,真要將趙紫薇在皇後孕期找人撫養,他心中最好的人選是惠妃。

皇後心中怒罵,不由得勉強笑道:“何必勞煩貴妃妹妹……”

盧婕妤也搶著說道:“流霞宮現今有我們兩人住著,本就已經稍顯擁擠,若是公主搬過來,怕有照顧不到的地方。不如就讓嬪妾時時前去照顧一二吧。”

惠妃看見皇上無意間往她那裏瞥,她顯然十分擅長揣測聖意,便道:“皇上若是放心,公主大可以托付給我和妹妹照看,公主粉團兒一樣的人,由不得人人都喜歡,人人都願意照看呢。”

蘭妃忙笑著附和道:“是啊,小公主粉雕玉琢,又聰明伶俐,臣妾和姐姐見了喜歡的不行,若是去了黎棠宮裏,我和姐姐一定捧在手裏怕摔了,含在嘴裏怕化了。”

張貴嬪只坐在旁邊微笑。

趙祁聽了這話,十分受用,但仍舊拿不定主意。

陸貴妃看了看趙祁的臉色,顯然知道,惠妃在他眼裏是更好的人選,心中雖然郁憤,但也不敢再說什麽。

皇後臉色微變,若是小公主真讓惠妃去養,那自己的一番心思豈不白費?小丫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,還時不時地拿喬百怪的,瞞著自己居然發動後宮宮女太監去給景素問寫萬民書,最後捧上堂去的還是惠妃,若這小丫頭真的被惠妃養了,今後還不一定怎麽不聽話呢,也怪之前自己太過仁慈,對小丫頭管得不夠,下手不夠狠,今後,可有不得你了。想到這裏,皇後也不顧推舉盧婕妤打壓其他宮妃,忙微微嘆氣,拿帕子拭眼淚:“都怪臣妾,因為身懷有孕,沒有照看好阿薇,惹得諸位妹妹也不得安生。臣妾的罪過可大了。”

惠妃忙道:“皇後娘娘可別傷心流淚,保重鳳體龍裔要緊。”其他人也趕緊都勸。

作為一塊被搶的肥肉,趙紫薇顯得有些過分淡定。昨晚上,思索嬤嬤的事情睡得有些晚,因此現今進了暖室,覺得渾身暖意融融的,不由得兩眼皮打架,眼前變得朦朧起來,身子微微後仰在青緞靠背紫檀椅上,睡起來了。

皇後放下帕子,又道:“皇上和諸位妹妹請放心,雖然我懷著孕,但阿薇我必會加倍照顧,現今劉嬤嬤病了,雖然公主身邊有皇上親賜的宮女,但阿薇身邊畢竟不能沒有個妥帖的老人,我身邊的成嬤嬤,最是個可靠的人,再另選四個可靠宮女,去服侍公主,皇上,您看呢?”

張貴嬪擡眼微微瞄了一眼皇後。

趙祁剛要點頭,寶扇心急,公主您怎麽能夠在這個時候睡著?心一橫,發聲道:“公主睡著了!”

“大膽!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!”曹公公喝道,寶扇忙跪下。

趙祁聽了這話去瞧身側的小女兒,見她星眼朦朧,只微微擡手,示意不必追究。

寶扇見曹公公點頭,這才站起來重新站在趙紫薇身後。

趙紫薇猛被驚醒,揉了揉眼睛,睜開朦朧的雙眼,迷蒙地望著眼前的趙祁忍俊不禁的臉,“父皇您說什麽?”

趙祁忍不住慈愛地摸摸她的頭,眉開眼笑:“你母後有了你的小弟弟小妹妹,怕照顧你不周,再派去她的乳母和幾個宮人去伺候你,好不好?”

趙紫薇剛一醒來,不由得心一驚,大罵自己老爹不長記性,似乎忘記了給他親生兒子吃轉胎丸的事情,剛要開口拒絕,轉而一想道:“好啊,不過我要先前伺候過我母親的人。”

趙紫薇的話甫一出,在座的人臉色皆是一變,小公主居然當著皇上皇後的面提起先皇後。

連趙祁也微微一楞。

趙紫薇不慌不忙地起身,鄭重其事地說道:“我一直十分想念母親,但卻無緣得見,我那天見了皇後宮裏的包公公,聽他說起我母親當年的事情,十分懷念,想多聽說一些母親的事情。現在包公公年紀大了,卻一直在庭前灑掃,幹重活,我想讓母後能夠將他派到我宮裏來,對了,還有秀可姐姐、還有管雲在湖的小紀子,我很喜歡他。母後現在身懷有孕,身邊不能沒有貼心的人照顧,我猜想,母後定然是要將自己貼身的宮女送過來,那可不行,萬一母後伺候的人不夠了怎麽辦?阿薇只要包公公和秀可小紀子就好了,他們早就伺候過我母親,現在又不在母後身邊貼身伺候,要來了也不會少了母後伺候的人,母後,您說呢?”

陳茹聽她說母親、母後的,分得這麽清楚,心中早已不痛快了。又聽出小公主暗中諷刺她將陳菀的人用作粗使的弦外之音,心內十分忐忑,掃了一眼趙祁,又擠出幾滴淚來,“阿薇,你這是在怪母後麽?母後這些日子因為懷孕,確系來不及去看你,但我挑選的這些人都是最為規矩的貼心的,他們若有不妥,任你處置,可千萬別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們!”

趙紫薇聽了,心內好笑,好,那我就配合你演一場!

趙紫薇走至皇後身邊,施了一個禮,然後走至她的膝邊,輕輕搖了搖她的手,揚起一張天真的面孔,“母後多心了,母後派來的人定然都是規矩極好的。”

皇後暗舒一口氣,忙道:“既如此,那就……”

趙紫薇不慌不忙地打斷她,“母後別著急,可能聽阿薇把話說完?”

皇後吃了一個癟,嘴唇微動,眼神只有一秒閃過一絲不虞,隨即便慈愛溫柔地笑著道:“阿薇,你說。”

趙紫薇一臉誠懇地道:“母後有了小弟弟,身子沈,睡不好,吃不好,還要天天為阿薇擔心,現下又把自己的貼心人送給阿薇,倘或母後有個好歹,那豈不是阿薇的不孝,叫阿薇怎麽放心呢?”

皇後尷尬一笑,“瞧阿薇說的,母後身邊的人多著呢,不缺他們幾個,況且你說的那幾個,都是笨手笨腳的,怎麽好給你使呢?”又轉眼向著皇上道,“阿薇若是不要我特意挑選的這些人,倒真是叫我心裏難安啊!皇上,您看如何?”新近她頗為得寵,在趙祁面前說話就顯得頗為有底氣。

她希望他一下子定了乾坤,省得讓小丫頭片子繞進去。

趙祁顯見得也聽出了趙紫薇的弦外之音。他的目光從趙紫薇和陳茹的臉上來回地繞了繞,頭一次發覺這半路的母女兩人似乎有了嫌隙,趙祁笑道:“不過是幾個宮人,阿薇我看你就收了吧,不然你母後定然不會放心的。”

趙紫薇洩氣,父皇啊父皇,人家說什麽,你就信什麽。金口玉言,趙紫薇不好當著眾妃子的面違逆他,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放她們進來,只要那些人進來了,肯定是麻煩,定然是請也請不走的大神,皇後不過是看自己現在對內室把的嚴實,除了從外圍的幾個宮女太監打聽,一應消息關鍵消息打聽不到而已,現在劉明明久病未愈,她便更有理由要往依雲齋送人。

直言違抗皇命定然不行,只好采取迂回戰術。

趙紫薇道:“父皇,您還記得紅袖添香她們兩個嗎?”

趙祁不妨她突轉話題,但想起是自己給那幾個宮女親自起的名字,不由得微笑道:“當然記得,紅袖添香夜讀書嘛,父皇希望阿薇也有這樣的福氣。”

趙紫薇道:“父皇,母後,諸位娘娘,先前我聽她們兩個念書,書裏講了阿薇一個故事,阿薇給大家講一講好嗎?”

眾人皆點頭。唯有皇後心內戒備,這這小丫頭片子又要幹嘛?

趙紫薇不疾不徐,站在明堂上,緩緩道來:“先漢武時期,因巫蠱之禍,太子一家被屠戮,僅留下繈褓中的皇曾孫劉詢,劉詢在獄中長大,與平民女許平君青梅竹馬,平君對劉詢多有照拂,情深意重,待劉詢登基為帝後,眾大臣均要劉詢立霍光之女為後,而劉詢答曰:要尋微時之劍,眾臣明白她的意思,所以便立了許平君為後。”說到這裏,趙紫薇看了一眼趙祁。

只見趙祁似在微笑,心中卻在哀嘆,我倒是故劍情深,可惜故人不待我。

皇後臉色微白,但仍舊面帶微笑。

其他眾人神色或是黯淡,或是歆羨。劉詢和許平君故劍情深,陳菀和趙祁自小也是一起長大,想來也是如此吧。張貴嬪常常拿這個故事來安慰自己。

非我不好,只是來的太晚。

趙紫薇又道:“所以,不是新人不好,而是舊情難忘,”說著,趙紫薇跪下來,“所以,求父皇成全我,讓包公公,小紀子還有秀可姑娘來我宮裏吧。他們均是母後的舊人,定然也會對我極好的,況且,我還能時常聽到他們說的關於母親的事情,那就如同聽到母親的親自教誨,求父皇成全。”

皇後擋在趙祁說話前,急道:“阿薇,非我攔你這片對母親的孝心,母後怕他們笨手笨腳,照顧不好你啊!那個小紀子,看起來傻傻呆呆的,如何護你周全?”又吩咐綠痕,“快把公主扶起來。”

綠痕忙低身上前,試圖將趙紫薇扶起來,她力氣不小,但卻也不敢十分使力。

趙紫薇推開綠痕,跪地磕頭,“求父皇成全。”

趙祁反而很鎮靜,他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奇異微妙的表情,似乎初戀少年想起戀人臉上微醺的表情,許久似乎才聽見自己女兒在地上的“求父皇成全。”忙道:“阿薇快起來吧!朕答應你,皇後,就讓那幾個人去吧!”

接著,笑呵呵對著眾妃道:“不想,阿薇如今也會用典了。”

惠妃笑道:“且是,用典不俗呢。可見公主好學聰敏,不單連這個典故也知道,並且還用的極為貼切呢。”

皇後卻低低嘆了一聲,聲音不大不小,滿室可聞,“故劍情深,新人又在何處呢?”

趙祁聽了心內不痛快,自己之前雖然對陳茹算不得好,但也絕對算不上不好,陳菀是他心口的朱砂痣,他每每想起來都會隱隱作痛,見了跟陳菀長得如此相像的陳茹心內更是會勾起他的回憶,既甜蜜又痛苦。

因此,他除了初一十五和看顧趙紫薇外,其他的時間很少到皇後的宮裏去。甚至比較寵愛跟陳菀面貌沒有一點相似的李氏姐妹,李氏姐妹善解人意,確實招人喜歡。但自從前一陣子,陳茹對他一番剖白,他覺得自己之前對她確系不太好,但現在因為她身懷有孕,這一陣子,對她的寵愛,顯然是已經到達了後宮之冠。他已經努力做到了以她為首的場面,還要他如何去做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陸貴妃倒黴

趙紫薇用良心發誓,最近趙祁對她確實很好,甚至可以說言聽計從,甚至相信盧婕妤時常去殿內照顧趙紫薇的鬼話。

趙祁不滿地掃了一眼皇後道:“向來詩中只聞,但見新人笑,那聞舊人哭。難道念舊一點不好嗎?非得要做得如同這詩中一般喜新厭舊才好?”

皇後心內咯噔一聲,沒想到趙祁對她起了疑,聽這句中還有隱隱要不再寵愛她的意思,大驚失措,這才掖回帕子,表面猶自鎮定地笑道:“雖是故劍情深,但總歸還是不能放心的下阿薇,不如就讓臣妾說的人和阿薇說的人一並派過去……”

趙紫薇無奈。

盧婕妤道:“是啊,公主才這麽小,正是需要人照顧的啊,那些人怎麽比得上皇後派的人?”

趙紫薇翻白眼。

張貴嬪忽而道:“婕妤是糊塗了麽?那些人也是皇後娘娘宮裏的人,難道婕妤認為皇後娘娘□□的下人不好?”

盧婕妤惶恐道:“自然不是。”

張瑾又笑道:“若是不好,皇後娘娘又怎麽會將他們留下?皇後娘娘宮裏隨便的一個掃地宮女,便是也比得我的貼身侍女了,婕妤,您說是麽?”

盧婕妤也只得點頭稱是。

皇後道:“看妹妹說的,我宮裏的人哪有這麽好,還是派……”

趙祁不耐煩道:“行了!不用說了,就按阿薇的意思辦吧,派那麽多人去,沒有貼心的也是不行,不如這樣,惠妃姐妹等人時常去照顧一二,不過還要記得,不必太勤,只督促宮人們即可,阿薇年紀小,正在長身體的時候,還是多吃多眠的好。”

惠妃等人忙稱是。

多吃多眠,父皇您養豬麽?趙紫薇腹誹,不過還是感激他答應了自己的要求。便忙恢覆俏皮的笑:“謝父皇。”

趙祁見女兒臉頰紅潤飽滿,心道,看樣子,倒真的不必多派幾個人。忽又想起劉嬤嬤的病來,問道:“可找太醫瞧了沒有?怎麽樣?”朝著皇後問道。

皇後雖然吃了敗仗,但面色不慌不忙:“是樂太醫瞧得,臣妾問過樂太醫了,說是沾染了花香氣,阿薇已將劉嬤嬤住處的所有鮮花都挪了出來,又開了新的方子,沒有大礙了。”

趙祁點點頭。“那就好。劉嬤嬤是老人,有她照顧阿薇朕才放心。”

趙紫薇忽然覺得十分奇怪,按道理,自己舌戰一番駁了她的面子,皇後此刻在怎麽掩飾也好,難免神色會露出一點不快,或者是“阿薇,你怎麽不信任本宮了”的委屈表情,但她好像馬上將剛才那一段掀了過去,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,實在太奇怪了,難道她想做什麽?趙紫薇看了一眼寶扇,見她似乎只是在慶幸自己沒有被罰,還向趙紫薇暗暗地使了個崇拜的眼神。

陸貴妃見時間差不多了,便道:“皇上,皇後娘娘,諸位姐妹,不如咱們現在開始賞花吧。”

早有太監高高打起簾子,只見門口處噴出一股熱氣,暖室愈加暖和,一隊太監捧著鳳仙花盆魚貫而出,不一會兒,眼前的長太條案上便擺滿了顏色鮮艷的鳳仙花。姿態各異,或聚或散,三五成群,孤芳自賞都各有其可愛之處。

最奇的是其中的一盆花,有五種顏色,名為“五色當頭鳳”,五色攢頭,花團錦簇,美艷如牡丹,隱隱有鳳鳥之姿,惹人讚嘆,陸貴妃驕傲地一一介紹,“這個是十樣錦,”“那個是千層紅,”“這些染指甲都好,不掉色”。

眾人紛紛讚嘆一回。趙祁還道:“都說世間至尊至貴者花中唯牡丹,但今日一看,鳳仙竟也大可比的牡丹了。”

陸貴妃聽了,心中得意,“有的鳳仙花,比那牡丹還好呢,只怪有的人不識貨而已,竟然把鳳仙也引為俗物了。”

皇後聽了這話,覺得異常刺耳,不覺得心中冷笑,但臉上仍舊笑得光燦柔和:“鳳仙由得妹妹經手,自然也就不是俗物了。至於牡丹嘛,”說著,神色黯淡下來,“自然也就拋在腦後了。”

盧婕妤忙拍馬屁道:“皇後娘娘,瞧您說的,鳳仙花再美也比不得牡丹啊。”

陸貴妃這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大有不對,忙也回補道:“是啊。牡丹終究是牡丹。”說著,便覺得心中微黯。雖然她歸為貴妃,出身高貴,但也只不過受了一兩年的恩寵而已,而後李氏姐妹專寵,再然後便是皇後覆寵,不管她再怎麽努力,好像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好,索性便不再猜量趙祁的心思,恰逢族中人陸鵬討好自己,送來鳳仙花,她把一門心思放在侍弄鳳仙花上,趙祁反倒是往她宮裏跑了兩趟。她心內驚喜異常,自此侍弄鳳仙花更是用心。

趙紫薇忍不住心道,和諧,和諧。

忽見皇後臉色突變,忙地扶住了身邊的秀芳,另一只手緊緊地攥住衣角,現今才三個月,她的肚子並不很顯,只是微微隆起而已,趙紫薇暗中心驚,她這是怎麽了?

她身邊的惠妃見了,忙扶住她,臉色驚疑:“皇後娘娘,您怎麽了?”

皇後強忍著笑了一笑,臉色變得煞白,有汗珠滴下來,忽而再也支持不住,在惠妃和秀芳的手中滑了下去。

趙祁只一心沈浸在賞花之中,不覺有異。忽聽背後驚呼連連!“皇後娘娘!”忙和陸貴妃一同轉過身去。

回頭一看,只見皇後就已經癱倒在了地上,躺在秀芳的懷裏,身下有血滲出來,左右是蹲著的惠妃和盧婕妤,蘭妃和張瑾還有趙紫薇站在周圍,臉上顯然都已經嚇呆了。接著,又迅速圍上了一群宮女太監。

待那群宮女太監圍上來的時候,趙紫薇就跳了開來,先前沒遇到沒看見不覺得什麽,但是親眼見到,還是覺得驚心動魄,雖然她的娘親略微可恨,但是她的小弟妹何其無辜啊!皇後怎麽能忍心吃轉胎丸?後又一想,興許她根本不知道轉胎丸的厲害,這一次的流產,是轉胎丸所致嗎?

“快傳太醫!”

一番手忙腳亂,皇後躺在了流霞宮西暖閣的榻上,氣息微弱,面若白紙,緊緊抓著金銀線繡鐵梗襄荷錦繡蠶絲被,五官扭曲,似乎處在極大的痛苦之中,她顯然疼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
孫太醫抱著藥匣匆匆而來,手腳麻利地打開藥匣,進了簾子,去給皇後娘娘診脈。接著不多會兒,一盆浸著獻血布條端了出來,顯得觸目驚心。簾子外面的一眾人見了,愈加坐立難安。

陸貴妃尤其心內不安,畢竟這是在她的宮裏。

趙紫薇心內惶惑,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到底是轉胎丸,還是什麽比的東西?難不成聞了花香也要流產?

不一會兒,孫太醫擦著汗出來,對著一眾坐立不安的人道:“回皇上,龍胎暫時保住了,不過還需仔細調養觀察。”

眾人的心稍安。

趙祁進去撫慰了一番,命人將清醒後的皇後放進軟轎裏,送回雲從殿裏。

送走人後,趙祁臉色陰沈,坐於流霞宮內正殿明室內,命孫太醫、胡太醫當著眾人的面說明情況。

孫太醫臉色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,似乎剛才的診治也消耗了她不少的力氣。“回皇上,皇後娘娘的鳳體本來就不康健,但今日的原因……”說著,停頓了一下,似乎不敢說下去。

趙紫薇立在一邊,覺得心中異常緊張,他要說什麽?淡掃一眼下面,坐著的各位嬪妃表情也都是隱隱不安。

孫太醫推了推胡太醫,“胡太醫,還是你說吧。”趙紫薇知道,孫太醫生怕自己所說的話,皇上不相信,故而讓胡太醫來說。

胡太醫是新近太醫,安陽地方上推薦來的,醫術高超,堪稱婦科聖手,張遠調查過他的底,與陳英並無關系,說得話應該可信。胡太醫胡子微顫,躬身道:“回皇上和各位娘娘,事關龍裔,微臣不敢隱瞞,皇後娘娘的鳳體,剛才確系十分兇險,實在是因為曾經接觸過透骨草所致。”

“什麽?透骨草是何物?”趙祁驚問道。

胡太醫臉色耿介,頗有些義憤填膺:“透骨草,又名急性子,如若煮肉不爛,投入其中,肉質瞬間軟爛如泥,力可透骨,故曰透骨草。而最有滑胎利下之力,即使是抹在皮膚上,也會有同樣的效果……”

“什麽?你是說有人要謀害龍裔?簡直膽大包天!來人,徹查皇後宮內宮外一應膳食吃穿用度,什麽都不要放過!胡太醫,你也跟著去!”

“是!”禦前侍衛領著胡太醫領命而去,迅速包抄雲從殿,將雲從殿裏裏外外查了個遍。

趙紫薇站在明間高座旁邊只覺得有些害怕,不知為何,總有種不好的預感。因為,透骨草,就是鳳仙花的別名。她慢慢地看了陸貴妃一眼。見陸貴妃惴惴不安,手指緊緊地攥著,便知道,她養了鳳仙花這麽久,肯定知道鳳仙花也叫透骨草。不過,她為何我送給我鳳仙花,反而不讓我知道呢?難道她就是劉嬤嬤一直久病不愈的兇手?

趙紫薇忽然想起,前世,她來的時候,這些人已經進了冷宮裏了,甚至她連聽都沒有聽過。後宮之內,除了北宮清揚池內的趙祁身邊的美人,似乎只有一個皇後。

趙紫薇的視線慢慢地劃過陸貴妃、李氏姐妹、張貴嬪、盧婕妤,想了想剛剛的皇後,忽然渾身打了一個冷戰。

果然,孫太醫又躬身作揖道:“皇上,微臣有必要提醒您,這透骨草還有個別名,叫鳳仙花。”

此話一出,眾人齊齊望向陸貴妃。

陸貴妃左看右看,驚慌不已:“你們看我幹什麽?這與我有什麽相幹?”

趙祁也知道當然不能憑這個就定了陸貴妃的罪,他只是淡淡地掃了掃陸貴妃,什麽也沒說。

陸貴妃不安地翕動著嘴唇,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,但險些磕到牙齒,少不得又手忙腳亂地放下,一時杯盞磕碰之聲想在冷靜的大廳裏,殿外有嗚嗚地風聲吹過,吹得人心發寒。

趙祁這下子也忍不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,而後默不作聲地低下頭,等著搜宮的結果。

惠妃見狀,忍不住勸慰道:“貴妃娘娘寬心,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,一定不會有事的。”

陸貴妃聽了這話,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掩飾,讓人以為她是在替皇後擔心,不由得稍稍心安,連連點頭。

張瑾面色沈沈,不發一言。

盧婕妤想要開口,但瞄了瞄臉色陰沈的趙祁,終究不敢說出話來。

嗚嗚地風聲越來越大,低回在重重殿閣之間,顯見得陰寒的冬天就要來了。

忽而大殿內進來幾個人,挾裹著一股雪花和涼浸浸的雨意進來,兩位身強力壯的侍衛,攜著微微氣喘的胡太醫,身後跟著綠痕,這幾人緊走幾步,皆跪在皇帝面前,禦前侍衛稟告道:“回皇上,雲從殿已經搜遍,其他的都沒有可以之處。相關侍女下人皆以審問,說娘娘之前一切都好,但是在鳳仙花盆裏發現了,一包這個。”說罷,他瞧著胡太醫。

胡太醫手有些發抖,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宮廷鬥爭,他攤開那一包藥草,沖著趙祁道:“皇上,正是透骨草!”

陸貴妃大驚失色!那鳳仙花正是她前兩日送去的。

侍衛接著稟告道:“並且,在娘娘常用的胭脂中,也發現了透骨草,想必這裏面的透骨草正是從花盆裏的藥包裏取出來的,現在已經將所有掌管花草和胭脂的人全部就地看管,封於雲從殿庫房之內,請皇上明示。”

“全部壓入慎刑司審理!務必查出真相!”

“是。”申有青領命退下。

趙祁怒意勃發,手掌攥成拳頭,猛然拍案!斜眼向著陸貴妃剜去!“陸貴妃,你給朕一個解釋!你送給皇後的鳳仙花裏為何有透骨草?!”前幾日,趙祁去過雲從殿,皇後還親自指與他親自看過,怎麽會有錯?現今只在她送得鳳仙花盆裏發現了透骨草,而最方便收集和擁有透骨草的,也只有她啊。

陸貴妃早就嚇得跳將起來,臉色煞白,緊走幾步,上前抓住趙祁的衣角,急急辯解:“皇上,鳳仙花確系是臣妾送過去的,但是臣妾真的不知裏面為何有透骨草啊!”

“你沒做過?誰會相信?”趙祁冷哼一聲,扭頭不言,任她撕扯著自己的袍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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